Let him hear it who will.

【镇魂原著向/巍澜】同归

趁着中元节的尾巴,送给大家一个既不单纯也不可爱 (靠) 小鬼王XD

文有点啰嗦,请大家包涵


0.溯洄
沈巍在大学路9号的阁楼上置办了一个小型冰箱,里面放着赵云澜的专享零嘴,从来都是满满当当。
他心很宽,大荒山圣,吃不坏。
人一放松下来容易犯困,吃东西就不会困。但赵云澜有个从小被他妈数落也没数落下去的坏毛病,喜欢吃着东西讲话。尤其喜欢拉着沈巍陪他讲话。
千年前昆仑走的决然,他和沈巍一个是高天神祇,一个是懵懂鬼王,大多数时候都是沈巍小心翼翼地做他的尾巴,他也只有到了最后的时日里才肯将一颗真心交付,就好像跟他说,你不要哭了。
千年后身为在他面前先是藏头露尾,后来又遮遮掩掩,骗得赵云澜心力交瘁。大封一破,太多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算来从初见到现在,沈巍几乎没有怎么和他讲过自己的事情。
赵云澜一直觉得,像沈巍这样的人,海蚌似的把自己闭得死紧,却不觉得自己是珍珠,而是乏善可陈的沙砾。撬开沈巍需要两样东西,一个是赵云澜自己,一个是时间。
等到他愿意说了,赵云澜想,他也就真正放下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赵云澜心中有数,便开始了他旷日持久的旁敲侧击行动。
沈巍怎么可能招架得住,在一波接一波的春风化雨下终于开了尊口,只求这祖宗别太刁钻。
赵云澜生怕自己吓着自家大宝贝儿,急忙进行策略性安抚,“你可以慢慢来,别着急,想什么时候说,说多少都随你。”
沈巍低眉给他捶着腰和腿,轻轻嗯了一声,却又沉默了许久。
“你知道……”赵云澜舒服的快要睡过去之前,沈巍才大梦初醒似的低声道,“那时候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愣了好久说叫嵬,其实那名字是当场编的。我一直都没有名字,我还以为……以为不会有人问我的名字。”
沈巍的声音极轻极缓,像一条阳光汇成的暖融融的河流,在漫长的岁月里蜿蜒而行,照亮了沿途深沉的黑暗。

1.开眼
一颗灼热的火球自天空的方向坠落下来,散落成无数绚烂的火星坠向大地,把原本主宰此地的黑暗烧得千疮百孔。空气的温度骤然上升,地面在燃烧,焦土纷纷皲裂,便有数不尽的黑影破隙而出,纠缠扭打着、撕扯吞噬着,携与生俱来的暴虐与凶戾来到这世上。
他诞生自这个地方。
这片炼狱般的天地包裹着他,犹如子宫,犹如来自生命本源的归属。他与炼狱浑然一体,不分你我。
第一天,凝聚他躯体的混沌逐渐稳固住形体。他看见了光,继而看到了与之相互撕咬的黑暗;他听见了声音,也就听见了自己身体里既膨胀又空虚的死寂。他开始吞食与他相似却还未成型的黑影,就像自大地的子宫中吸取养分。随着他日益强大,他吞噬一切会动的东西。
第二天,有两个人降落在此地。他懵懵懂懂地望过去,与另一道视线相撞又错开。裹挟着火星的滚烫的风自远处卷来了他们的声音,被他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于是他知道了自己出生于大不敬之地,是不配被称作生命的,是遭人厌弃的。这厌弃使他受到冒犯,被冒犯的人从他舒适而浑噩的状态中猝然惊醒,捂住自己被一道青色影子灼伤的伤口,疼得刻骨铭心。
疼痛来的毫无预兆,他放声哀嚎,声音被大不敬之地的喧嚣吞没。他在淤泥里翻滚痉挛,尖利的指爪撕裂皮肉,剖开肚肠,好像要把自己身上某种东西强行剥离下来,又像是把自己同这污秽之地、与最初不分彼此的“我”割裂开来。
他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但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使奄奄一息也没有同类敢把他拆吃入腹。于是他恢复如初,完整得几乎令他反胃。
第三天,火势已是强弩之末,到处都是冷却后的灰烬。他在逐渐浓稠的黑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迎面走来了他的双胞胎兄弟。
生来横行的两个鬼王同时亮出齿爪,用阴鹜而贪婪的眼神相互掂量。全身的肌肉和神经紧绷着,姿态既像捕食者又像是猎物。片刻后他们沉默着各自后退一步,达成了势均力敌的妥协。
他盯着那张与自己殊无二致的面孔,看对方舔了舔嘴唇扫兴地转身而去。没有痛苦。那双该死的眼睛里没有一分一毫的痛苦,显得天真残酷,天生无辜。
第四天,他找到大封被天火捅穿的窟窿,逃离了这个赋予他痛苦的地方。

2.山鬼
鬼族是在黑暗里依靠本能行动的,大多数时候惯于调动触觉、听觉和嗅觉进行捕食与自卫。鬼王在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就被汹涌而来的光线刺得涕泗横流,在一片朦胧的亮色里,无数细小而驳杂的气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里。湿润的泥土,干燥的岩石,沾满露珠的软草,清风吹过的冬青树林。
鬼王睁开眼睛,看见了满世界苍青的颜色。
他想,这才是生命吗。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继续往前走,向着远方隐没在云雾里的连绵起伏的轮廓。他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庞然大物,面朝下匍匐,脊背朝天。
这是他所见的第一座山。山没有名字,山下住着连成片的人家。吸引他前来的不是满山翠色,不是袅袅炊烟,而是汇聚成气候的生人味儿。
鬼王咽了咽口水,到底抵抗不住这新鲜气息的诱/惑,一步步地向村落靠近。
然后他逐渐敏锐的视力捕捉到了人。
人这种生物长得像他自己,也想是他诞生之初匆匆瞥见的青色身影。也许更像是后者吧,他们形容端整,身上既无血腥又无腐朽气,一层薄而亮的微光笼罩周身,肉体中栖息着轻盈的灵。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缠绕着一团浊重的黑气,沉沉的坠向大地。

当天夜半,睡梦中的人们从家禽沸腾的惊叫声中惊起。有人说自己看到了魔物,形似幼童,浑身赤裸,长发披身,嘴角沾血,一双黑沉黑沉的眼睛幽幽地映着火光,观者不寒而栗。见众人以火把和石斧围攻,他丢下一颗血乎刺拉的鸡头,转眼间就鬼魅般消失无踪。

除进食以外的事情,鬼王一概不知。他一路走来饥肠辘辘,几番控制不住嗜血本能。没有人能让鬼王奔逃,他唯一的宿敌是他自己。
他逃进荒无人迹的大山里,山雾和草木掩盖了生人的气息,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平静下来。饥饿感就像从未存在过,他独行山林,无欲无求,困倦时就地慵懒地一卧,透过树叶的间隙看星星,也许睡着了,也许没有。意识浮沉之际,他仿佛看见头顶漫天的星辰拖曳着猩红的尾巴倾落,燃起燎原野火,生出鬼影幢幢。
他猛地坐起,入眼是树影和明晃晃的天光,睫毛上还挂着晨间的露水。一团毛茸茸的松鼠扒在树上盯着他看,圆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的刹那便惊惶地跃向了更高的树桠。鬼王不以为意地舔舔嘴唇,顺着自己来时的路望去,似有所感。
鬼王终日流连山林,为了不惊动山中生灵,学会了如何遮蔽自己的气息,如何在不必要时压制进食的欲望。他的身体瘦削却精悍,一日一日地抽长、发育,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长成了少年的模样。某一天他无意从溪水里撞见自己的模样,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来这就是自己。
先天的鬼王没有是非之分、美丑之分,只有模模糊糊的好恶。他仔细地用清水把脸和身体擦洗干净,隐约觉得这副皮囊并不是那么讨厌,只可惜长在了自己身上,每天都被不干不净的东西玷污着。
大抵有一些事情生来注定是不能被躲避的。他可以压抑自己的本性,可以下山乔装成人,但他始终是他,连生命都不配拥有。
可他分明活着,并且想要活下去。
他不甘心。
西方的天际炸起一声响雷,隆隆的余响碾过地面,惊起满山飞鸟,在阴沉的半空扑棱棱盘旋。他扭头望去,空茫的表情一扫而空,眼中无端闪过狠厉的神色。
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想,要找到他。上天入地也非要找到他不可。然后让他告诉自己,什么是生命。

3.殊途
鬼王一下山就察觉到了异样。悉的腐臭顺着燥热的风飘入鼻腔,并非任何活物散发的味道。
那腐臭源自于土壤之下千丈之深,与鬼王同源。
他眯起眼,一双纯粹又寻着愈发浓烈的气味,他找到了那个小小的村落所在的地方,踏上他看过太多遍的焦黑色土壤,一缕他熟淡漠的黑眼珠扫过四周。这座偌大的废墟中一具尸体也没有,牲畜和作物也未能幸免于难,到处铺着一层薄薄的齑粉,被风一卷就飞扬到半空中。
他盯着漫天灰尘,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迷惘。
那是比尘埃更不易察觉的东西,半透明,闪耀着微弱却莹润的白光,几乎要溶解在阳光里。它们零零落落地飘浮在废墟上方,像破碎的旗帜。或绞扭成瑟缩的一团,或是千疮百孔,或已散落成千片万片,却都发出同样的呜呜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里被轻易碾碎。
他想起来了,那些人活着的时候身上便有这样的东西。
人是莹润饱满的白,虫鱼鸟兽则略稀薄一些,至于他在山中见到的那些草木,则都笼罩着一层浅浅的青色。越往深山走,那青色便越清澄,越通透,一如他初生时瞥见的那一眼。
而他自己依然像刚出来时一样,什么也没有。
他心中一空,压制已久的戾气喷薄而出,涌进四肢百骸。转瞬间鬼王便腾空跃起,挥起无坚不摧的利爪,轻而易举把半空中的白色灵体撕得粉碎,尽数吸入腹中。
然后他亲眼看见那些苍白的碎片在他身体里泛起了灰沉沉的死气,不一会儿便融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鬼王脱力地坐下,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把自己坐成了一尊灰头土脸的塑像。接着他的神智渐渐苏醒,冷眼看着自己先前的行径,感到前所未有的嫌恶,恨不得化作一把尖刀,把自己从里到外剜成碎片。
如此原始,如此肮脏,如此屡教不改,还妄图攥住光。
他木然起身,迈开腿朝前方走去。
没走出多远,他蓦然止住脚步,随即一错身,一道符咒擦着头皮从身侧飞过。
他循着偷袭的方向望过去,却又见一道黑影斜向蹿出,比他的视线更快,将那来不及招架的人死死钉在了地上。
对方转过溅上斑点血迹的脸,朝他挑了挑嘴角。那张与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在暗色血迹的映衬下显得苍白而阴沉,却因那笑平添了几分狂傲。他很快就明白了,他那阔别已久的兄弟恐怕早已在此地蛰伏等候多时,眼下发生的不过是一个带彩头的插曲而已。
“他也算是个仙人,在神农手底下做事的,想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对方边慢条斯理地结果了那人性命边解释道,声音也阴恻恻的,像寒铁拖在岩石上缓缓地磨。
“对了,你出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找件衣服穿上,跟那些畜生一样。”
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那些畜生”指的是谁,空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像是不悦的表情,上前几步,从那仙人衣冠楚楚的尸首上挑挑拣拣地扯下一块青布,小心地裹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他的元神。”他的兄弟剖开那尸首的胸膛,拽出一团银亮的光晕,献宝一样双手呈上,“比吃什么都有用。”
他皱着眉后退了一步,冷冷地回道:“你吃了也没用。”
对方嗤之以鼻:“你吃那些凡人的魂魄难道就管用了?”
他有些怜悯又有些不耐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对方在他的注视下神色突然一凛,方才出于示好收回的利爪又不动声色地伸了出来。他看在眼里,知道对方的误解正合他意,于是也低哑着嗓子道:
“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你走吧。”
“我走?”他的兄弟忍不住一声嗤笑,“那你呢?现在满世界的神魔都想要我们的命,你一个人去哪?”
“找人。”
他一个字也不多说,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百里之外。

4.逆行
天空的裂隙在扩大。
瓢泼大雨一直没有停过,渐渐便再也看不见晴朗的天光了。洪水、饥馑、战乱、瘟疫和横行暴虐的恶鬼遍布四方,人间成了生魂的熔炉。
鬼王彻彻底底地让自己落单了。他一路尽力收敛自己的气息,能与凡人百兽相安无事,却躲不过真正的神明。
他被诸神用真火烧过,引雷霆逼至绝境过,却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到他。后来诸神发现这个鬼王行径古怪,从不主动伤人,却对同族嗜血凶残,便动了牵制的念头,任这颗烫手山芋自生自灭去了。那个时候女娲疲于补天,神农踪迹难寻,天意高难测,就连诸神也分身乏术。
当初扯下的那块布很快就脏污得不便颜色了,鬼王便去寻了一块新的,每逢知事人就指着蹩脚的裹身布问:见过身上穿青色长衫的人吗?唔,比这个颜色浅些,亮些,还要干净好多的那种青色。
他从不知道打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模样究竟有多疯癫,但被人嫌弃了也不恼,心中早就寻思着去问下一个人。他那兄弟戴上了一张鬼面具,成为鬼族名副其实的王,人鬼神魔皆以鬼面称之,憎恶之情溢于言表。而他的名字却永远是一片空白。
鬼面与他又见过两次。第一次他被突出天网的重围,一身狼狈,鬼面拢着巨大的黑色斗篷降落在旁,面具上的表情几经扭曲,几乎算是一个气急败坏。气急败坏的鬼面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惨相?你他妈到底在找谁?
第二次鬼面来见他的时候好像知道了什么,冷淡地说,你要找的穿青衫的人叫昆仑君,是大荒的山圣。他一见你就会杀了你,想死就尽管去找吧。”
他点了点头,真的去了。即使是死,他也想要死的明白。
鬼面深深望了他一眼,假五官抽动着,最终漏出一声叹息。
——
“既然生我,缘何弃我?”

鬼面没有告诉他昆仑君的所在,但世人都能指出昆仑山的方位。人妖巫三界在兵连祸结中不堪其苦,便有传闻说那位曾经庇护各族生灵的大荒山圣正欲下山,在东海蓬莱为众生另起一处庇护之所。
于是人们沿着江河入海的方向,浩浩荡荡地一路向东。
他却认为等那人上了蓬莱山后,难免会有诸多顾忌,不如抢先一步将他半路截住,与他彻底地做个了结。于是他一反常人,逆流而行,昆仑山颠终年覆雪的那一线冷光远隔广袤的山川大地日日夜夜向着他闪耀。
这一路他走的并不孤单。
鬼族天生冷血,越是与自己相近的血脉就越是可口诱人,所谓同胞之间最思念彼此的不是心而是胃。他那同面不同心的兄弟面具下藏着诸多心机,不愿让他真的死在山圣手底,一直在暗中悄悄尾随。难为手下众多幽畜,悉数成了他路上的口粮。
他视同族为蝼蚁,然而面上冷漠,心中不能说是没有恨的。他每每盯着那些浑噩麻木的眼睛,把对方本能的挣扎扼杀在五指之间,感到一阵冷酷的恨意。这恨意来的突如其然,却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根深蒂固。
他想,为什么你们能这样活着?
为什么你们,我们,我,要这样诞生,这样活着?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恨的其实只是最后一个,与旁人都无关。
除却恨以外,他不懂得别的方式了。鬼王生来手握杀器,他可以徒手撕碎天和地,但即便他这么做了,也找不到自己的一条出路。
鬼王不愿这么活,也不愿这么死,但倘若有人能给他指一条出路,他就把命奉上,生死无妨。

5.惊鸿
鬼王在他寻人的路上见识了许多东西,逐渐地不再蒙昧。群山是好看的,但太多的山在轰然之间被夷为平地。江河是好看的,但泛滥的河水会卷走很多人,留下很多凄厉的孤魂。诡谲无常的云雨雷电是好看的,但人们总是对着天空发愁。所有青青葱葱的东西都是好看的,不过都很古怪,明明极易摧折,却偏要生生不息。
他不太愿意去想自己,于是就想这些事情,聊作解闷。
他的衣裳在旅途和避免不开的缠斗中早就不知道烂过了多少回,后来他又不知从何处换来一件齐整的黑色粗布短衣,只能堪堪遮住膝盖,露出两条苍白细瘦的小腿。
黑色有个极大的好处,比任何颜色都更耐脏。这样他乍一看上去至少会体面一些。
鬼王不再是初到地面时茫然无措的鬼王了。他心志决绝,目标明晰,眼前只有一条路,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又或者——
他循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眼一瞥,一袭青衫破开暗沉的天日,自邓林深处遥遥地望着他。
他被灼伤了眼,旧日的伤痕爆裂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烧遍每一寸神智。不疼,却令他狠狠一颤。他一个晃神,从石头上摔了下去。
又或者只是错觉。

6.同归
“我一见到你,就什么都忘了问了。”沈巍轻柔地抚过赵云澜的眉眼,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温暖干燥的吻。
沈巍没有问,昆仑也从没有给过他答案。他不过给出一点真心,鬼王就流出了鲜红的血;不过赐一个名字,鬼王就沉默地背起了十万大山。
神也好鬼也罢,挣扎过方能算是活着。他们原本有千万条路可以走,却偏要历经百难,去走那一条嶙峋的路。
他们的姿态或高扬不羁,或隐忍落寞,神魂却顶天立地,殊途同归。
赵云澜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睛,知道沈巍已经自己赶了上来,不必再由他去拉扯了。
窗外阳光盛大,岁月还很悠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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